二战史|纳粹德国是怎样在经济上输掉战争的?(1939—1945) 今日视点

哔哩哔哩2023-04-08 21:09:55

欧战初期德国经济的一般状况(1939—1940)

1939年9月1日,法西斯德军闪击向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在一个多月之内,波兰便宣告灭亡。1940年4月9日,德军占领丹麦,袭击挪威,击退英法联军,并于6月10日占领挪威全境。5月10日,德军入侵西欧,当天,卢森堡便不战而降。15日、28日,荷兰、比利时先后陷落。5月26—6月4日,被围困在敦刻尔克的英法比联军共33.8万余人狼狈撤往英国。6月5日,德军挥师向南,向法国内地突击,10日,意大利向法国宣战,法国腹背受敌。22日,法国投降。随后,德国准备从海上入侵英国,但由于在不列颠空战中损失严重,德国入侵英国的企图破产了,并于1941年5月被迫放弃。为控制地中海,堵塞英国通往东方的道路,并造成包围苏联的有利态势,德国将罗马尼亚、匈牙利、保加利亚和芬兰拉入了轴心国同盟,并占领南斯拉夫和希腊。同时,为了援救入侵北非失败的意大利军,德军于1941年2月登陆北非。


(资料图)

在这个过程中,德军以微小的代价获得了巨大的胜利。在入侵波兰后的一整年,陆海空三军仅伤亡和失踪22万余人,其中死亡和失踪的仅有7万余人:

弹药的消耗也是微不足道的。在入侵西欧的过程中,常用火炮弹药的消耗仅占当时储备量的6—17%:

在战争过程中,德国的领土面积及控制区域迅速膨胀。至1941年,德国及其吞并、控制地区的总面积达到了89.87万平方公里,人口增加到了1.17亿:

同时,德国在被占领国获得了大量本国稀缺的原料。我们知道,在战前,德国的液体燃料及润滑油、铁矿石、锰矿、铁矾土、铜、铅、锡、天然橡胶、棉花、羊毛、毛皮及皮革等战略资源严重不足,有的甚至根本没有,于是不得不大量依赖进口(《世界军事后勤史资料选编(现代部分)》中二,第38—39页):

但是,虽然从国外进口了大量资源,德国的大部分战略资源在1939年底仍然只够用一年到一年半,只有极个别可用两年半:

由于吞并了大量的领土,并控制了同盟国的经济,德国的原料潜力大大增加:奥地利有铁矿,捷克斯洛伐克有锰矿、黄铁矿和木材,波兰有煤、铅和铜,罗马尼亚有石油,匈牙利有铝土矿和黄铁矿,意大利有黄铁矿、铝土矿、铅和锌,法国有煤、铁矿和铝土矿,比利时和卢森堡有煤矿,如此等等。德军最高统帅部战争经济与军备局于1940年7月16日发布的专门训令规定:(1)凡经济分队按指示查获的原料应直接运往德国;(2)凡所附清单开列的机床以及为军事工业所需而以正常电压发动的电动机,亦应运往德国。运输时要求区分:(1)战利品——敌军所掌握或占有的全部原料、半成品、成品;(2)没收的财产——非敌军所掌握和占有,但因需要应交给德国工业部门的原料、半成品和成品。

纳粹德国首先从被占领国家运走机床和设备、战略原料和物资、石油产品和交通工具。在工业设备方面,仅从法国运走的工业设备和机床的总值就有将近98亿法郎;在战略原料和物资方面,截至1940年底,仅在法国和比利时的被占领区,德国就掠夺了13.5万吨铜、2万吨铅、9500吨锌、9000吨镍和9000吨铝,而在法国的非占领区(维希法国),1940年9月一次就将5000吨天然橡胶和1万吨铝运往德国,此后,维希政府每月给德国运去3000吨铝、300吨镁、2000吨氧化铝和大量的铝土矿,此外,从维希法国运往德国的还有铁矿石、磷酸盐、钴矿石、石墨、专用油和植物油以及大量粮食;交通工具方面,德国在比利时征用了7.4万节铁路车厢(占全部车辆的65%)、35.1万辆汽车(占该国汽车总数的90%以上),截至1941年夏,德国从法国劫走了5000辆机车和25万节车厢,用劫自法国和其他国家的汽车装备起来的德军不下92个师。德国所拥有的机车总数从1938年的2.02万台增加到1941年的2.74万台,货车车厢也相应地从60.5万节增加到79万节。

不止是被占领国,德国的仆从国和所谓“中立国”也必须向德国进贡。1940年7—9月,罗马尼亚每月向德国供应的石油从17万吨增加到25万吨,满足了德国石油需要量的60%。匈牙利政府于1940年要向德国提供83万吨铝土矿。从1940年夏季起,德国每月从南斯拉夫(该国于1941年4月为德国和意大利所侵占)获得2500吨生铜,这些铜南斯拉夫过去是向法国输出的。南斯拉夫1940年供应德国的铅矿和铅精矿比1938年增加了11倍;瑞典铁矿石对于德国的战争经济潜力特别重要。德国每一门火炮和每一辆坦克都含有约30%的瑞典金属;此外,德国还大规模利用西班牙的经济资源,他们从该国获得铁矿和铜矿、锌精矿和铅精矿、硫铁矿、钨以及某些其他材料。1939—1942年德国主要工业原料总的增产情况如下:

到1941年年中,德国所控制的战略资源具体的增长情况如下:

但是,德国的资源问题仍未从根本上解决。1940年夏季,德国的各类资源储备可支用的时间仍然很短:铝——13个月,铜——9个月,锰和镍——7个月,铅——12个月,锌——13个月,锡——20个月以上,石油产品的储备量只能供7个月之用。1941年,德国石油的年配给量还不到战前英国国内石油消费量的70%。德国生产不出炼钢用的钨、铬和镍,1941年它的石油、铝矾土、锡、铜、铅和锌仍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从外国进口或抢夺,显然无法满足长期战争的需要。

不光是工业设备和产品以及工业原料,德国还大肆掠夺占领国和仆从国的大量农产品。从1940年4月到1941年3月底,德国从丹麦获得83668吨油料、159686吨猪肉、97384吨牛肉、59381吨禽蛋、7.3万吨鲜鱼,还有水果和谷物。法国每年要向德国供应约75万吨小麦、大量的牛奶、干酪和酒。德国还从波兰、南斯拉夫、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斯洛伐克、荷兰以及其他国家运走了大量农产品。

德国还利用被占领国的工业设备制造各种武器和其他军需品。法国工业部门截至1941年4月中旬为德国制造了1.3万辆载重汽车、3000架飞机、100万发炮弹等等。丹麦造船厂从1940年4月9日到1941年12月31日维修了174艘德国商船。德国在比利时、捷克斯洛伐克、波兰、挪威和其他欧洲被占领国都组织了军用器材和武器的生产。当然,被占领国通常不生产武器成品,而主要生产武器的部件,然后运往德国进行装配。

通过以上措施,德国的战争经济潜力大大增长了。1941年同1939年比较,德国本土的生铁和钢的产量增长了28%,有色金属增长了35%,发动机使用的燃料增长了56%,煤产量增长了23%。石油产品的产量也大大增长,包括输入在内,从1939年的820万吨增加到1941年的1000万吨。德国在炼铝方面于战前已超过美国和加拿大,1939—1941年再加上被占领国的铝产量,这一重要战略原料的产量就有了更大的增长。1940年和1941年德国生产了约30万台机床。1941年德国机床的产量比英国多1倍,比苏联多2倍,该年德国机床的拥有量为130.58万台,而苏联仅有71万台。

但是,此时德国的工业生产仍然有很大的局限性。由于被战争初期看似辉煌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纳粹头目们错误地认为不需要加紧生产战争武器;同时,由于德国的消费品工业生产的投资在工业总投资中的比例在战前就已经下降到了不到20%,而且在战前德国国库已经债台高筑,要想在对外发动战争的同时不至于使德国人民领不到足够的消费品而激化国内阶级矛盾,就只能发动闪电战速战速决,而不能发动长期的消耗战,因此德国并没有在经济上实施“全面动员”。结果德国的工业总产值在1940年反而比1939年下降了,1941年虽有所上升,但仍未超过1939年:

在劳动力方面,纳粹政府虽然“消灭”了失业现象,但由于大量人员应征入伍(1940年在工人群众中征兵130万,1941年征兵170万),劳动力反而比战前有所减少:德国本国劳动力从1939年的3911.4万减少到了1941年的3314.4万,减少了近600万。

由于劳动力的减少,德国的工业生产也相应地受到了影响。以钢铁工业为例,由于萨尔区工厂的倒闭,从战争开始到1940年,钢产量每月缩减了20—22万吨,同时德国的其他地区(特别是莱茵区和威斯特伐利亚)的钢产量也有所减少,即使吞并了东西里西亚也不能弥补之。

为了弥补劳动力的缺失,纳粹德国将大量的被占领国的劳工们以及战俘强行送往德国。外国劳工从1939年5月的30.1万上升到了1941年5月的303.3万:

不过,由于这个时候德军因战争而损失的人数并不多,所以此时德国的劳动力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在这一时期,德国的消费工业继续缩减。消费品工业部门感到劳动力的严重缺乏,原料供应也困难。纺织、缝纫、制鞋、玻璃——陶器等工业部门的生产缩减了,即使扩大了占领区也不能补上缺口。1939—1941年,德国的消费品生产总量缩减了4—5%(其中1939—1940年缩减了6%,1941年比1940年略有增长)。同时,由于控制人口的增加,1941年平均每个居民所分配到的消费品数量只有1938—1939年度的74%,若扣除供应军队的部分,则消费品生产到1941年至少缩减了1/3。

德国的建筑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这一期间,德国的住宅建筑普遍减少,每年交付使用的住宅建筑数量(单位:千幢)大幅缩减:

工业建筑亦是如此,从1939年的5100立方公尺缩减到1941年的3600立方公尺。新的军事工业工程,首先是军火工业的原料基地建设,即矿物燃料合成化学企业、制氮企业等也大幅缩减。

对苏战争的军事经济准备(1940—1941)

1940年7月31日,希特勒将下一步行动的重点转移到了东方——苏联。此后,德国就开始为侵略苏联做经济上的准备。为此,德国采取了如下措施:

首先,纳粹政府大幅度增加军事开支。1940年9月—1941年8月,德军的开支高达558.9亿马克,占军民总支出(660亿马克,不含偿还债务)的68.6%,比1939年9月—1940年8月猛增46.9%。1939年,德国军火生产在全部工业生产中占9%,1940年和1941年上升到了约16%。

其次,加强各军工企业的统一计划和相互协作。1940年11月,成立了军备委员会,1941年5月22日和6月21日,又先后组建了空军装备生产工业委员会和坦克委员会。

第三,提高劳动力和原材料的数量。1940年9月28日,希特勒下令从陆军临时抽调30万人(后增至50万人),到德国军工企业从事生产,直至1941年春入侵苏联前返回部队。与此同时,德国还从各占领区强行迁来大量劳工,并掠夺大批战略原料、物资和各种设备。此外,德国向各占领区订购了大批武器装备及其部件,仅1940年11月30日就发出总值18亿马克的订单,1941年4月1日又向向占领区的4876家企业订购了约33亿马克的武器装备。通过采取上述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德国战争经济的不足。

在此期间,德国的军备生产得到不同程度的提高。在装甲车辆方面,1941年上半年,德国共生产坦克和强击炮1621辆(门),月均270辆(门),比1940年的180辆(门)提高50%:

1941年6月1日,德军的坦克拥有量从欧战爆发时的3200辆增加到了5639辆。部队装备了愈来愈多配有威力更大的速射炮的T-III和T-IV中型坦克,以替换T-I和T-II轻型坦克。在欧战爆发时,T-I、T-II轻型坦克占坦克总数的83.4%,T-III、T-IV中型坦克则占9.6%;1941年6月1日T-I、T-II轻型坦克的比重下降到了34.6%,T-III、T-IV中型坦克上升到了34.7%。

军用飞机的生产也加快了。自欧战爆发到1941年4月1日,德军共损失飞机6261架。为了弥补这些损失,就扩大原有飞机制造厂的生产和建设一批新工厂。1940年德国制造了10247架各种类型的飞机,平均每月约850架;1941年制造了12401架,平均每月1030架。从1940年8月1日至1941年6月22日,通过制造新飞机和修理被击伤的飞机,德国空军增加了7682架作战飞机。

德国还采取措施来增加冲锋枪、机枪、反坦克枪、迫击炮和火炮的生产。1941年枪炮的平均月产量比1939年提高了近80%。1941年的火炮产量为1.14万门,比1940年的1.01万门略有增加:

截至苏德战争前夕,德军装备部门为东线德军提供坦克3350辆、装甲侦察车和汽车60万辆、火炮7146门、作战飞机3275架(其中做好战斗准备的2549架),特别是德军坦克和飞机的战斗性能明显提高。1939—1941年德国每月平均军火生产情况如下:

从上列图表可以看出,德国的军火生产基本上都有增加,唯有弹药生产有所减少,这是因为在西线作战过程中,法西斯德军所消耗的弹药大大低于原计划的水平(详见前列表),所以希特勒错误地认为用波兰和西线所耗费的弹药量同样可以打败苏联。因而在1940 年底,特别是在1941年上半年,弹药生产大大减少,1941年弹药(不含炸弹)生产比1940年减少了37%,从86.5万吨减少到54万吨。

此外,法西斯德国还缴获了大批武器、技术兵器和运输工具,充实了它的军事经济潜力。它一共缴获了6个挪威师、18个荷兰师、22个比利时师、12个英国师和92个法国师的武器装备。缴获的汽车能装备92个德国师。

尽管德国的军备在入侵苏联以前有了大幅增长,但是,德国的战争经济并未达到预期水平,其军备计划的多项任务未能完成。这是因为:

(一)德国国力与其侵略野心和战争目标不相适应。德国的军事工业的面虽然铺的很宽,然而基础却并不雄厚,在1941年无法适应大规模的生产和持久的消耗战,其许多战略原料也严重依赖进口和掠夺,石油和机械化运输工具亦不足。

(二)缺少具有战略眼光的军备方针和全国统一的战争经济管理机构,垄断组织之间、各军种之间矛盾重重。戈林及其四年计划部接替沙赫特独揽了经济大权,但经济部仍继续存在。1940年3月,托特在负责劳动部的同时也成了第一任军械部部长。除了这三个机构之外,还规定:所有军火生产的方针和重点均由武装部队来负责。负责人是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战时经济与军备局局长托马斯,职责为陆军军火生产的政策与协调工作。空军总部和海军总部中的某些局负责空军和海军军火生产的政策。德国军事工业整个体系都是临时拼凑的,没有规定明确的职责。劳力的使用或安排无一定之规,对消费品的生产没有加以多大的限制。兵工厂只开一个班。由于缺乏连贯而集中的指挥,因而生产重点变化无常而且效率受到很大影响。法国沦陷后,以装甲和陆军军火为重点的生产发生了180度大转弯。18个陆军师转业到空、海军军事工业部门为攻打英国作准备。还有17个陆军师被解散。陆军军火生产遭到破坏。当希特勒的注意力转向东线时,他们又被召回部队,于是空海军的军火生产又退居到次要地位。

(三)工业生产规模相对较小,劳动力和原材料等制约因素,致使德国的军备生产顾此失彼。在此情况下,德国的弹药产量大幅度降低,火炮和反坦克武器生产不足,步兵火力受到削弱,空军缺少实施战略轰炸的远程袭击兵器。例如,由于德国的坦克和车辆的产量有限,油料也不足(其储备仅够2—3个月),在侵苏前夕,东线德军只有19个装甲师和10个摩托化师,其余主要为步兵师;再如德军轰炸机部队,是由航程和载弹量有限的轻型双引擎飞机组成的,例如容克-88、道尼尔-17和亨克尔-111,这些飞机可用于战术支援,但不适合战略轰炸。因此,不能把战斗推向敌后方或敌国纵深地区。

(四)德国的战争经济潜力本来就相对不足,又因占领区人民的反抗和轴心国集团内部的矛盾未能充分利用。尤其是德军领导集团奉行急功近利的军备方针,缺乏持久作战的思想和物质准备。苏德战争开始后,德军的上述弱点便逐步显露出来。

败象初露(1941—1942年初)

1941年6月22日凌晨4时,法西斯德军152个师和大批仆从国军队越过苏德边境向苏联发动了大举进攻,打了苏联一个措手不及。在战争第一天,德军飞机就突袭了苏联西部军区的66个机场,击毁了苏军约1200架飞机(其中约800架在地面被摧毁),其中仅西部特别军区就损失了728架;在同一天,地面部队向前推进了20公里。18天内,德军在西北方向推进了400—450公里,在西方向推进了450—600公里,在西南方向推进了300—350 公里,夺占了拉脱维亚、立陶宛全部和乌克兰、白俄罗斯、摩尔达维亚大部地区,侵入俄罗斯联邦西部各州,进抵列宁格勒远接近地,威胁斯摩棱斯克和基辅。从7月10日到9月底,德军又在西北方向推进了150—250公里,在西方向上推进了170—200公里,在西南方向推进了约500公里。德军在陆地上封锁了列宁格勒,距离莫斯科也只有300公里,并威胁哈尔科夫工业区、顿巴斯和克里木。苏联在这一时期又丧失了整个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地区和部分第聂伯河左岸乌克兰地区的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的农业区和冶金工业区。

从表面上看,德军似乎在战争初期占了巨大的便宜。然而,只要我们仔细考察,就会发现,德军的“辉煌”胜利背后隐藏了巨大危机。

苏德战争爆发后,联共(布)中央和苏联人民委员会立刻采取了一切措施,动员一切力量一反击侵略,使国家走上战时轨道。这些措施包括动员大批青年参军、建立民兵师、向东疏散工业企业、加强后勤管理以及积极组织防御和敌后游击战等。

由于苏联积极地组织抵抗,使德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就连德国的报纸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尽管如此,局势的发展却与在波兰及法国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表面上闪电战取得了难以估量的巨大成功,但奇怪的是在苏联前线和后方却很少或几乎没有出现恐慌迹象。早在6月29日,《人民观察家报》上就有一篇文章指出,“苏联士兵视死如归的精神超越了我们在西方的敌人。忍耐力和宿命论思想使他们能一直坚持到和掩体一起被炸掉或是在白刃战中倒下为止”。在7月6日,《法兰克福报》上登载了一篇类似的文章,其中声称“德军在西线闪电般突破之后,失败方通常会发生的精神崩溃并没有在东线以同样的程度上演。在大多数情况下,苏军没有丧失作战能力,而是试图反过来包围实施钳形攻势的部分德军”。这是这场战争中新出现的战术现象,事实上对德军而言这是出乎意料的新战法,后来在9月的《人民观察家报》上对此是这样说明的:“在德军渡过布格河以后,第一波攻击部队可以相当轻松地向前推进;接着,后续波次突然遭到凶残的火力拦截,而与此同时先头部队也遭遇了从背后射来的火力。我们不得不称赞如此出色的纪律,它使守军能够守住本来已经等同于丢失的阵地。”

正如阿尔维德·弗雷德堡指出:“德军遇到了狂热地坚持自身政治信念的对手,他们对德军的闪电进攻实施了全面抵抗。”

【英】富勒:《第二次世界大战史:战略与战术》,2018年中文版,第112—114页

苏联的坚决抵抗使德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据哈尔德记载,到7月13日,仅德国陆军就伤亡和失踪了近10万人,相当于其在波兰和西线总损失的一半。截至7月31日,德国陆军在苏联伤亡和失踪了213301人,几乎等于德国陆海空三军在波兰和西线战局中的总损失数。至8月26日,东线德国陆军已损失44万人,其中死亡9.4万人(与下表有出入),却只收到了21.7万人的补充兵员。而此时,后备力量的28个师有25个都投入了夏季作战,哈尔德在9月1日的日记中写道:只有解散12个师,才可能得到足够的补充兵员。而也正是在9月初,东线德军有14个师,每师缺4000多人;有40个师,每师缺3000多人;有13个师,每师缺2000多人;有58个师,每师缺额不到2000人。而新补充的士兵,素质又往往跟不上要求。

在装甲车辆方面,情况也不容乐观。至8月底,东线德军已损失1488辆坦克,却仅收到了96辆补充坦克。9月初,哈尔德记录道,东线陆军的坦克当中,30%已经彻底报废了,另外23%被送回德国修理了。而在中央集团军群内,情况更加糟糕,只有1/3的坦克能参与行动,在某些部队里,这个数字达到了20%多。下表是当时作战坦克的实力占原编制数的百分比:

可以看出,到9月底,除第4装甲集群外,其他3个装甲集群的实力均未恢复到编制水平。而实际情况比上表更为恶劣:第2装甲集群之第6装甲团,该团按原建制约有150辆坦克,到9月14日的可用坦克已减少到10辆。9月底,第2装甲集群中,只有33%的装甲车可以运行,而且他们面临着危险的燃油问题。

在空军方面,从6月22日到7月5日,东线德国空军损失各型飞机807架,7月6—19日损失477架,合计1284架,占德军开战时飞机总数的32.8%。

苏联的强烈抵抗使得德军的日均推进速度比战争最初的18天大大减缓:在西北方向上,敌军日均推进速度从26公里下降到2—3公里;在西方向上,从30公里下降到2—2.5公里;在西南方向上,从20公里下降到6公里。

由于苏德战场上的激烈战斗,德军消耗的武器弹药和各类物资大大增多,而德军的后勤工作又十分差劲,后勤力量也十分有限。因此,德军作战与后勤的矛盾日益突出。由于苏联铁轨轨距比欧洲标准铁轨轨距要宽,因此,德军不得不把时间大量地浪费到了改换轨距上。且苏联的铁路路基较轻,德国的重型火车头根本就无法使用,而且德国火车头要想有效使用苏联煤炭,还必须使用添加剂。在轨距改换完成前,德军只能利用缴获的苏联列车。结果,在德国列车和苏联列车转载处常常发生堵塞,部队往往需要三天才能卸完货。同时,铁道兵的人数也很少,根本就不够用。因此,德军的后勤只能依赖汽车运输。但是,由于德军汽车型号多达2000种,零配件根本不够用。且苏联公路十分稀少,且多为土路,因此增大了汽车的油耗和损坏的概率,到9月底,东线德军机动车辆缺少22%。且步兵和后勤运输队伍常常争夺有限的道路(关于德军后勤的具体情形可参见二战史|【以色列】马丁·万·克列威尔德:二战中德军的灾难后勤是怎样炼成的?,另外可参考美国学者史蒂芬·弗里茨所著的《东线战事》一书)。结果,东线德军的物资储备常常不达标。

在前线物资紧张的同时,德国后方的食品供应也出现了短缺。1941年6月底,戈培尔就对此表示过担心:“柏林的食物供应状况十分糟糕。没有土豆,蔬菜也很稀少。”到了7月中旬,虽然局势暂时有所缓和,但是戈培尔仍表示说,“异常不稳定”的食物供应状况正在造成“担忧和不安”。到了7月底,他焦虑地表示,“民意当中有整个一系列的容易爆发的问题,而最严重的问题就是食物。”到了8月份,情况更加令人不安。帝国保安部在报告中指出,随着黑市的增加,“老问题再次激化了”。戈培尔担忧地表示,“不稳定的物价令人们变得乖戾、不安。”帝国保安部报告说,在德国西南部,人们牢骚不断,说“在战争中,小人物再次变成失败者……还有人会谈‘民族共同体’吗?”随着对食物匮乏的焦虑心情持续蔓延,民众的情绪“在8月份达到了一个关键点”。戈林下令,要求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持食物配给,因为“敌人的唯一希望就是消耗我们后方的士气”。

进入10月份,进攻莫斯科的战役发起后,德军的后勤状况更加恶化了。从10月4日起,中央集团军群的补给就开始发生问题,这一天,第4坦克集群抱怨道,在战役开始时他们仅有50%的汽车堪用。也正是在这一天,第3装甲集群由于土路阻滞,燃料全部耗尽,被迫停留24小时以等待补给的到来。4天后,第4集团军抗议从后方开来的油料列车数量太少。10月9日起,天降大雨,道路出现泥泞,德军的车辆和马匹全部陷入泥泞之中。这使得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的德军后勤雪上加霜。许多机动车辆在泥泞中抛锚了。到了11月中旬,东线德军只有15%的车辆可以正常运行,另外15%的车辆需要小修,40%的车辆必须送回德国修理。另外,补给纵队中常常有1/4或1/3卡车遭到游击队的破坏。德军机械化部队的燃料本来就很少,消耗率却是原来的3倍。同时,马匹也大量死亡。

当然,此时苏军也受到了泥泞的阻滞。当时,西方面军的后勤部长多次请求总后勤部拨给道路部队予以加强,都因为总部没有预备道路部队而未得到满足。结果部队和物资都不能按时到达指定地区。这个问题直到12月才开始初步解决。以弹药为例,按照苏军战前规定,集团军的弹药储备应为1—2个基数。但当时西方方面军各集团军主要弹药的储备量仅仅只有0.2—0.3个基数。结果,从10月16日—12月6日,西方面军不得不严格规定了弹药消耗限额。当然,这也有由于敌人破坏和工厂东迁使得军火工业暂时遭受损失的缘故,但物资运输受到严重阻滞也是重要原因。同时,苏联修建工事的劳动群众在泥泞中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且在这些人当中,3/4都是妇女儿童,本来对他们来说就很重的铁锹在泥泞中使用也更加困难。所以,将德寇在莫斯科城下的失败片面归咎于泥泞是不公正的。

11月中旬起,冬天来临,道路重新上冻。然而此时的东线德军,仍然穿着夏装。这是由于希特勒们一开始幻想着在寒冬来临之前击败苏联。直到冬天来临,希特勒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急下令搜刮国内一切可以御寒的衣物。然而,搜刮来的衣物至少要几个月才能送到部队,因此,德军不得不在严寒中穿着单衣与苏军作战。相反,苏联红军的指战员们却得到了足够的冬衣。同时,由于苏联实行了焦土政策,下令毁坏德军前进道路上的居民点,使得德军连可以避寒的房子都很难找得到。德国机车的给水管不是造在锅炉之内,因而70—80%的给水管因结冰而破裂。大炮上的润滑油冻住了,机枪的活动部分也冻了,常常打不开炮闩。没有专用于严寒天气的甘油和燃料。夜间,经常要在坦克下面烧一堆小火,免得引擎冻裂。坦克经常在冰冻的土地上打滑,或从斜坡上翻下去。

在后勤运输上,送来的物资比此前更少了。平均每天只有8列火车(最多只有10列)的物资送到中央集团军群,还不够最低需要(26列)的1/3。

苏军在泥泞和寒冷的冬天中,同法西斯德军进行了殊死的搏斗。经过10月份的艰苦作战,苏军使德军参战的所有步兵师都减员2500人左右(相当于实有兵力的1/3),装甲部队的步兵力量减少了50%左右,装甲团的战斗潜力下降了65—70%。11月6日,德军的一份内部文件指出,东线德军的101个步兵师的作战实力不超过65个接近满员的师。17个装甲师的作战实力已下降到6个装甲师的水平。东线的德国陆军,按编制序列共有136个师,但其战斗力仅相当于83个师。艾伯特·西顿认为,这份文件恰恰低估了情况的严重性。戴维·格兰茨指出,当时德军各师的实力普遍下降到了原来的1/3—1/2。德军坦克数量也急剧减少,从入侵苏联到11月初,德军已经损失了2000辆以上的坦克,而只补充了601辆,中央集团军群各装甲师的战力仅剩35%。但是,德军仍然企图攻下莫斯科。11月7日,莫斯科举行阅兵式,斯大林亲自发表了讲话,鼓舞了苏联军民的士气。11月15—18日,德军重新向莫斯科发起进攻。由于苏军进行了坚决的抵抗,德军的前进速度每昼夜不到3—5公里,比10月份降低了70—80%。11月30日,哈尔德日记记载:“东线陆军损失共计743112人(不含病号),占东线总兵力320万的23.12%。东线步兵缺编34万人,相当于步兵战斗力的一半。连队战斗兵员为50—60人……国内只有3.3万人的预备队……汽车:最多有50%可以运转。”经过11月底至12月初的顽强防御和多次反突击,德军的进攻能力已然耗尽,其突向莫斯科的最后企图破产了。

1941年12月5日,在莫斯科城下,苏联红军发起了强大的反攻。至1942年1月初,苏军从侵略者手中解放了1.1万多个居民地,消除了图拉被合围的危险。进攻的苏军前出到勒热夫、拉马河、鲁扎河、博罗夫斯克、莫萨利斯克、别廖夫、韦尔霍维耶一线,将敌打退100—250公里。德军38个师(含15个坦克师和摩托化师)遭重创。法西斯德军的闪击战破产了。1月7日至4月20日,苏军又在正西、西北、西南三个方向上发动进攻,虽然迫使德军在某些方向后退100—350公里,但未能围歼中央集团军群基本兵力,也未能做到粉碎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和解除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围困,同样未能解放顿巴斯、克里木。

被迫陷入长期消耗(1942)

东线激烈的战争使法西斯德军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从1941年12月到1942年3月,东线德军,特别是中央集团军群的人员补充速度大大落后于消耗速度,直到次年4月才有所好转:

在1942年7月以前,东线德军陆军兵力一直在下降:

车辆和马匹也受到了严重损失,且补充量难以弥补缺口。从1941年6月到12月底止,东线德军坦克和强击炮的损失共计2851辆(门),而生产出来的坦克和强击炮只有2487辆(门)。到1941年12月,完全能用的汽车只剩15万辆,占原有汽车数量的25%。而补充量则更是难以填充巨大的缺口:

作战飞机的损失相当大。从入侵苏联到1941年10月31日,歼击机共损失1527架(其中不可恢复损失853架),而同期仅生产飞机1079架。

截至1942年4月,东线德军缺额仍然十分严重:人员——62.5万人,步枪——2.8万支,机枪——1.4万挺,反坦克炮——7000门,火炮——1900门。

德军在东线消耗的弹药也大大超出了预计值。1941年6月,轻、重炮数量已达到最高水平。从7月到11月,轻、重炮的平时生产大约可以弥补前线的消耗,但是,到1941年12月和1942年1月,轻、重炮的生产却大大落后于前线的消耗。炮弹储备减少得更多。从1941年6月到1942年3月,炮弹全部储备量减少了1/3,德国炮兵的战斗力被摧毁了。如果把全部现存炮弹的价值和大炮的价值比较一下,那么,1941年年中的比例大约为4:1,1942年年初仅为1.5:1。在1941年,东线德国陆军消耗弹药583041吨:

而1941年德国仅生产了54万吨弹药。

其他战略物资的消耗量也十分惊人。早在1941年8月14一16日,德军最高统帅部战时经济和军备局首脑扩大会议就指出,每月供给军事需要的铁是80万吨,而实际需要量是165万吨。铝每月需要3.45万吨,而铝的月产量不满3万吨。至于燃料,则只能满足“必不可少的需要”。为了节约原料,曾建议完全放弃准备对英登陆战役(“海狮”)的计划。

德军在莫斯科的失败,标志着希特勒所极力避免的持久消耗战已经成为现实。在战争消耗持续剧增的压力下,一直运转顺利的德国战争经济开始显露破绽。军火生产第一次出现了供不应求、无法弥补前线巨大损失的情况。劳动力短缺的问题日益严重,现有资源与战争需求之间的矛盾也暴露无遗。

1941年底,德国在经济上处于严重困境,不能为进行世界规模的战争而保证必要的石油供应,也难以为东线作战补充大量的汽车、坦克、反坦克炮和各种备件。从1940年到1941年底,德国的军火生产(除炸药外)几乎停滞不前,甚至还有所倒退:

德国劳动力的缺口也越来越大。1941年8月18日,德国最高统帅部长官召集会议指示,为了在年底前完成作战飞机、坦克和潜艇的生产计划,需要补充30多万工人。制铝工业、生产合成橡胶的企业大约还需要9万工人。根据最高统帅部战时经济和军备局的估计,10月份军事生产所需要的劳动力大约是150万人。为了部分填补这个需要,预定在“闪电战”结束之后解散49个步兵师,从而可抽出50万人,在一些次要企业里缩减10万名工人,补充吸收10万名外籍工人并使用30万苏联战俘和公民。然而,由于德军在莫斯科城下的失败,上述计划全部落空。

后备兵员应征参加德军之后,劳动力的不足特别敏感地影响到采掘工业的生产指标。例如,1941年11月煤的开采量与10月份相比减少70万吨,而褐煤开采量减少100万吨。这就使工业和运输业的燃料供应发生中断。

为了解决上述难题,纳粹德国被迫集中精力发展军工生产。1941年,德国国民收入为1200亿马克,军费支出为710亿马克,占国民收入的59%;而到了1942年,德国国民收入仅增长到1250亿马克,而军费却增长到了910亿马克,占国民收入的72%。

1942年2月,原军械弹药部长托特因飞机失事摔死,随后,施佩尔接任该职。1942年3月,施佩尔被任命为四年计划中负责武器问题的总代表。1942年5月7日,希特勒发布了关于军事经济统一领导的命令,委托施佩尔来领导。德军最高统帅部武器和军事经济管理局的许多部门都归他直接管辖,这些部门在军械弹药部的系统内曾组成军火管理局。占领区军械生产的所有组织也都交给军械弹药部管理。

然而,由于施佩尔权力仅限于监督军备生产,因此,工业生产中领导混乱的局面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工业仍旧由经济部领导下的工商业团体进行全面的、效率不高的管理,而原料的分配工作主要仍然是经济部长丰克及其属下的各个机构的职责。在这种情况下,施佩尔只能通过提高工业本身的效率来促进军备生产。

为增加兵器的产量,德国大力提高主要原料的开采和材料的生产,增加战时经济的投资,将机器制造业和重工业其他部门转到军用产品的生产上,缩减武器和技术兵器的型号。

1941—1942年,德国主要工业原料增长情况如下(《世界军事后勤史资料选编(现代部分)》中二,第151—153页):

军事生产增长的最重要条件是机床总数的充实。1942年德国车床制造工业共生产了16.59万台金属加工机床和机器,德国拥有的机床总数由1941年的130.58万台上升到1942年的143.78万台。德国特别重视生产有专门效能的重型车床、锻压设备、自动和半自动装置,这使得军事生产的一些重要部门能提高劳动生产率。1942年第四季度军事工业使用了全部生产出的机器和主要设备的74.3%。

作战区军事运输的增长和承受的损失都要求尽快地补充机车和车皮。1942年德国生产了2637台机车和60892节车皮,而1941年仅生产1918台机车和44845节车皮。

这样,由于工业生产在很大程度上为武器制造让路,1942年2—7月,德国的军备生产增长了约55%。1942年德国主要武器和技术兵器生产的增长情况如下:

通过急剧缩减日用品的生产,尤其是住房的建造,为进一步发展武器和技术兵器的生产创造了条件;1942年的住房建筑工程量与1939年相比,几乎缩减了80%。

与此同时,为满足对战略物资日益增长的需求,德国对被占领国家展开更加疯狂的掠夺。被占领国和附庸国的工厂企业向德国的武装部队提供飞机,各种类型的炮兵武器、步兵武器、弹药、炸药、通信工具、光学仪器、汽车和船只。1942年被占领国的航空工业向德国提供的飞机和引擎达到了9.26亿马克。1942年德国整个造船业的产品连同被占领国的产品价值为15亿马克,当时法国、比利时、荷兰、丹麦、挪威和其他国家提供的总共是9亿马克。欧洲被占领国(保护国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除外)1942年向德国提供的各类弹药为1.68亿马克。1942年被占领国的工业界向德国武装部队提供的各类武器、弹药、汽车和船只超过了40亿马克,约占法西斯德国整个军工产品生产的1/4。此外,从欧洲被占领国运往德国的粮食产品、原材料、半成品和成品达到了40.07亿马克,占输入总值的46.8%。

纳粹德国大量攫取其仆从国的战略物资。仆从国1942年所提供的数量所占的份额是:石油占德国进口额的92.9%,石油产品占进口的95.1%,铝土矿占70.1%,铬矿占47.1%,锌矿占49%,铅矿占43.4%,锰矿占14.8%,铜矿占13.4%。德国从罗马尼亚、匈牙利、保加利亚、意大利和斯洛伐克进口的粮食达12亿马克,占全部食品进口的38.7%。

德国还扩大从瑞典、瑞士、西班牙、葡萄牙和土耳其等中立国的进口。其中,瑞典向德国提供了铁矿、铁合金、优质钢、纸浆、人造纤维、滚珠轴承、机床、电力设备、工具和海轮。1942年瑞典对德国的出口与1939年同期比,提高了近1倍,总数为4.103亿马克。瑞士向德国出口了汽车、机车、机床、蒸汽机、电力技术装置、钟表、天文仪器和大地测量仪器、无线电设备和其他通信工具、武器和弹药。1942年瑞士对德国提供的武器和弹药,还有在军事经济方面占重要位置的工业产品超过了4.243亿马克。西班牙向德国提供了大量的是铁矿石、锌矿石、铅矿石、黄铁矿、铅、锡、汞和精选钨矿。在1940—1942年期间,德国从西班牙运进的战略物资、粮食和工业成品达到了3.318亿马克。南美国家和亚洲国家的各种战略物资通过西班牙和葡萄牙运到德国。1942年德国通过西班牙从荷属印度得到了大量天然橡胶;西班牙还把大量的美国汽油转卖给了德国。葡萄牙在拉丁美洲国家中为德国购得了石油、石油产品和其他原料。土耳其向德国供应战略原料、粮食和半成品,为德国购买伊朗的石油。它的出口量从1940年的5100万马克增加到了1942年的1.003亿马克。中立国对德国的整个出口从1940年的5.873亿马克增长到1942年的12.215亿马克。中立国家从1940年到1942年期间在提供战略原料、半成品、工业成品、粮食、武器和提供军事运输劳务方面为德国的军事经济作出的整个贡献总值为35.251亿马克。

此外,为解决劳动力严重不足的问题,希特勒于1942年3月任命弗里茨·绍克尔为劳工全权总办。绍克尔上台后,从各占领区以暴力强征数百万劳工,并利用战俘和集中营囚犯,在德国各企业从事奴隶劳动。绍克尔承认,在他任职后的一年内,就有363.8万外国人被送到德国经济部门劳动。

然而,即便采取了以上措施,也还是不能满足德国以战养战的大量需要。随着1942年起前线军事的不断失利,德国占领区越来越小,德国通过扩大占领区来增加战略物资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军队损失也越来越多,导致前线和后方的人力资源越来越缺乏。同时,德国变本加厉地实行挖肉补疮的措施来发展需求日益扩大的军事工业,导致德国工业畸形发展越来越严重。可以说,德国此时已经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德军彻底失去战场主动权(1942—1943)

1942年夏季,德军在苏联南线发动了猛烈进攻。1942年5月15日,德军突破了苏军在刻赤半岛的防御,迫使苏军撤往塔曼半岛。1942年7月4日,苏军被迫放弃坚守了近250天的塞瓦斯托波尔。1942年5月12—29日,苏军在哈尔科夫战役中失利。德军又夺得了战略主动权,并于6月底展开总攻。在敌优势兵力突击下,布良斯克方面军、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至7月25日前分别后退150—400公里,放弃了顿巴斯东部地区和顿河右岸。7月月中,法西斯德军进抵顿河大弯曲部,造成了突向伏尔加河及高加索的现实威胁。

然而,在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两个方向,德军却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在斯大林格勒,德军陷入了激烈的巷战。在124天的防御作战中,德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1942年11月中旬,虽然接收了大量的增援部队,但在第6集团军的各营中,有42%几乎打光了,而每个连的兵力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在高加索方向,由于苏联红军的积极抵抗和德军后勤与前线部队的严重脱节,同时由于斯大林格勒久攻不下,而被迫将高加索地带的德军部队调去一部分增援斯大林格勒,德军始终无法越过高加索山脉以夺取苏联的石油基地。从9月中旬起至11月苏军斯大林格勒反攻之前,高加索战线的总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化。

1942年11月19—20日,苏军114.54万人先后对斯大林格勒地域的法西斯军队发动了强大的反攻。至23日,共消灭德军和仆从军12.4万人,并合围了敌保卢斯集团共33万人。12月,苏军在斯大林格勒其他地段也进行了一系列战役战斗。1943年1月10日,苏军向被包围的保卢斯集团发起了猛烈攻击。至2月2日,苏军俘虏了保卢斯及其以下轴心军官兵9.1万人,包围圈内有14.72万轴心军官兵死亡。在75天的斯大林格勒反攻阶段,轴心国军队损失了约80万人,若加上防御阶段的损失人数,则超过了100万。

由于1942—1943年冬季苏军在斯大林格勒和其他地段的强大反攻,东线德军全线溃退。从1942年11月到1943年3月底,苏军将德军击退600—700公里,收复失地48万余平方公里。敌人不仅失去了他们在1942年下半年侵占的地区,而且还丢掉了在战争第一年占领的许多城市和州。在北高加索、中央黑土带各州、莫斯科以西以及诺夫哥罗德以南各地区内,德寇几乎全被肃清。同时苏军已开始驱逐乌克兰境内的占领者。至1943年3月以后,德军已经无法发动像1941和1942年夏季那样的强大进攻了,于是被迫转入防御,并时刻企图进行防御中的反击。1943年7—8月,德军在库尔斯克会战中惨败,德国苦心经营的装甲部队,人员和装备均受到重大损失,长时间难以恢复元气,甚至连东西两线的防御也难以保证。

在其他战场上,德军也遭到了惨重失败。1942年10月23日—1943年1月23日,英第8集团军在北非之阿拉曼地区击毙德意联军2万人,俘虏3万余人(不含追击过程中的被俘人数)。美英联军在北非登陆。在突尼斯之战中,轴心军被击毙3万人,被击伤2.65万人,被俘近24万人(其中德军12.5万)。1943年5月13日,德意在北非的占领地全部丢失。在德意入侵北非的三年中,轴心国在非洲战场损兵95万。1943年7月10日,英美盟军登陆西西里岛,至8月17日,德意联军共损失16万余人,其中仅意军就被俘14万余人。7月26日,意大利墨索里尼政权垮台。9月29日,意大利投降。

根据冷战时期联邦德国公布的数据,1941年12月—1942年9月,德军在东线损失了168.81万人,但只补充了116.93万人,仅为损失人数的69%。

根据冷战时期西方公布的数据,1943年初,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损失了20万人,除此之外,从1942年11月到1943年10月的一整年内德军在东线其他战役中损失168.6万人,同时只补充了126万人。在总的伤亡人数中,亡24万人、伤99.3万人、失踪10.06万人、病44.7万人。在这一整年内的伤亡中,共有90余万人彻底丧失战斗力。据德军总参谋部的统计,从1941年6月22日到1943年6月30日,东线德军伤亡及失踪的人数,陆军达396.5万人,空军13.3万余人,海军2.8万人。1943年7—9月,德国陆军在东线损失65.4万人,却只补充了27.9万人,仅占损失人数的43%。

实际上,上述德军的伤亡数据是被严重低估了的。根据冷战结束后戴维·格兰茨等人的研究,德军在欧战爆发后的三个整年内,彻底损失了92.2万人,其中90%在东线;1942年9月1日到1943年11月20日,德军彻底损失207.7万人,东线占90%:

德国陆军,特别是东线德军,在人员和装备方面也出现了严重短缺。早在1942年“蓝色”行动开始前,北方、中央两个集团军群的75个师中,就有69个的编制从标准的9个步兵营加若干四门制炮兵连缩水成为6个步兵营加若干三门制炮兵连,1942年战事结束后,这种缩水成了普遍现象一些师纸面上保留了3个团部,然而每个团只有两个营;其他师虽然保留着两个三营制的团,但也缩小了支援单位的比例。师很少能达到编制人数。由于陆军人员大量损失,德国不得不将保安师或所谓的空军野战师补入陆军单位,而这些补充师无论从病例、重武器数量和训练水平都比普通步兵师相去甚远(一般每个师只有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特别是空军的22个师,除伞兵之外的领导人员都几乎没有地面作战和后勤的相关经验。反坦克连装备了较重型的75毫米反坦克炮,有些步兵师增加了一个猎犬式强击炮连,火力有所加强,然而可用的炮弹却不够。42型新式机枪同它取代的34型老式机枪相比是一种先进得多的武器,但是德国炮兵仍很弱小,重型迫击炮刚刚开始取代火炮。在整个战斗序列中只有一个炮兵师,而且炮弹的补给非常不足。苏联、捷克、法国、甚至南斯拉夫的武器装备开始做为德军的制式装备出现在部队。在装甲战车方面,1941年6月到1943年6月,德国在东线损失的坦克总数达到了8105辆。维修保养方面的问题也越来越多,10月份,在2300辆坦克中只有1/3多的坦克可用。

德国空军也损失严重。从1939年9月1日到1943年底,全部德军共损失飞机39685架,其中1943年一整年就损失17495架。仅在1943年7月,德国空军就损失了1700多名飞行员。

全面动员,全面危机(1943—1944)

由于德军在前线特别是东线的巨大损失,德国到处出现人力资源危机。1943年1月13日,当斯大林格勒的局势显然不可挽救之时,希特勒下令德国转入总体战,要求16—65岁的男子和17—50岁(后来很快降到45岁)的妇女必须进行登记,听候安排军事方面的工作。而从德国发动欧洲战争起的30个月内,已有750万名男子离开工业部门应征入伍。德国本国的平民劳动力总人数已从1939年5月底的3911.4万人锐减到1943年5月底的3026.9万人。因此,他们更加疯狂地从国外特别是占领国掠夺劳动力。在同一时期,德国平民劳动力中的外国人从30.1万人暴增到626万人,在劳动力总人数中所占的比重也从0.8%上升到17.1%。而根据时任劳动力分配全权代表绍克尔在1943年6月23日的说法,自从希特勒在1942年3月21日任命他此职后的一年内,就从国外掠夺了3638056个外国劳动力。

然而,即便如此,德国平民劳动力的总人数还是从1939年5月底的3941.5万下降到1943年5月底的3652.7万。而且,德国劳工,特别是外国劳工,他们简直就像牲口一样被纳粹恶魔们驱使着卖命干苦力。

德国国内的交通运输情况也不容乐观。自发动对苏战争以来,德国前线和国内的运输状况不断恶化。到1942年2月,因运输困难有142家军工企业停产,36家军工企业部分停产。1942年5月,运煤需要车辆8.3万辆,但运输部门只能拨给6.8万辆。到1942年夏,由于施佩尔加强了铁路的管理,增加车辆运量(超载),运输紧张状态一度有所缓和,但到1942年秋,由于苏德战场需要增多,铁路运输又陷入困境。1943年,由于占领区缩小,运输路程缩短,德国的运输问题又有所缓解,但又遇到了新问题:由于军事形势不断恶化,特别是地中海上的和通过地中海的海运贸易被切断,而德国的敌人不断加强的海军力量进一步又减少了通过大西洋进行贸易的安全性。为了自保,中立国也开始和德国疏远,瑞典在1943年8月废除了一项允许不带武器的军人和战争物资通过其领土的协定。

德国战略资源仍然没有实现“自给自足”。直到1943年,德国仍有47%的铁矿石主要靠从瑞典与法国进口(掠夺),100%的锰与铝土矿主要靠从苏联与巴尔干国家进口(掠夺),45%的铜靠从瑞典进口,75%的钨靠从葡萄牙进口,所有的铬靠从土耳其进口。德国消费的石油约有30%从罗马尼亚进口,而从罗马尼亚进口的石油数量也因运输困难而受到了限制。1943年11月12日,施佩尔向希特勒提交了《军备工业中的合金用金属以及从巴尔干和土耳其进口铬的意义》备忘录,指出若巴尔干、土耳其、尼科波尔、芬兰和挪威全部丢失,德国的合金原料只够用5.6—19个月:

施佩尔继续指出:“据此,铬的储存量最少,情况特别严重,因为没有铬,不能维持高水平的军备工业。如果巴尔干和土耳其的进口中断,按目前铬的消费,只能维持5.6个月。这就是说,在这个期限之后1至3个月内,最重要的各种军备部门,包括飞机、坦克、机动车辆、反坦克手雷、潜艇,以及几乎全部枪炮的制造都将停产,因为到那时,各供应渠道的储存也将告罄。”

为了摆脱日益严重的经济危机,以继续维持自己的反动统治,纳粹当局更加疯狂地挖肉补疮,牺牲民用工业和人民消费来发展军火生产。1943年,德国的国民收入仅从上一年的1250亿马克增长到1350亿马克,而军费却从910亿马克增长到1120亿马克,占国民收入的82%。相比之下,虽然同年苏联的军费达到了1250亿卢布,但其这一年的国民收入却有2494亿卢布,军费仅占国民收入的50.1%,依然有增加的余地,而该年也正是苏联军费占国民收入比例最高的一年。是年,美国的军费仅占其国民生产总值的41.6%,英国军费仅占其国民生产总值的60%。

1939—1943年,纳粹德国的战争开支逐年上升,消费品开支则几乎逐年减少:

1938—1943年,德国军工生产增长了400%,而整个工业生产仅增长19%。同期,生产资料的生产增长了63%,而消费品生产则减少近10%。

军火和军用物品在整个工业生产中的比例不断升高,1944年上升到了40%,而基础工业、建筑业、其他投资型工业和消费品工业的比例却不断降低:

德国的工业原料也越来越多地被用于军事需要。例如,在1940—41年度,德国生产和进口的氮有8%用于军事,1943—44年度上升到了25%;1940年,有40%左右的钢材直接用于军火生产,1943年则增长到了54%;1943年有53.8%的黑色金属用于军火生产;1943年各类有色金属直接用于军火生产的比例如下:

而同期,有色金属的消费量却日益降低。此外,在动力燃料中,直接用于国防军消费的比例从1940年的51%增加到了1943年的70%。

1943年9月,施佩尔被任命为军备与战时生产部长,强化了对经济的统一领导与管理,采取压民用工业加强军工生产的办法,才使德国军工生产在1944年仍保持增长,并达到了高峰。1942—1944年德国军火生产的具体增长情形如下:

1944年一年生产的军火工业产品可武装225个步兵师和45个坦克师。

虽然德国的武器制造工业飞速增长,但是,由于德军的节节败退,武器的消耗也越来越大,德国所生产的武器也就越来越不能弥补缺口。以飞机为例,1943年下半年,德国生产作战飞机11395架,承修5144架,而1944年上半年则生产作战飞机15299架,承修5491架,但是,德国实际拥有的飞机数量却从1943年的19932架,下降到1944年的15233架。

在德国的军火生产飞速扩张的同时,德国的战略原料生产却严重滞后:有的增长缓慢,有的上下波动,有的甚至倒退了。

由于原料的生产严重滞后,而从国外进口或掠夺又受到越来越多的限制,纳粹当局不得不同时减少对原材料(特别是有色金属)的消耗,在冶金工业中减少合金材料,减低大炮接合口的安全性要求。在武器生产方面,原料重量对成品重量的比例,从1942年的4:1缩减到1944年的2:1。而这样就必然会降低武器的质量。

德国发电量的增长也难以满足迅速膨胀的军事工业的需要。1940—1944年,德国国家电网的发电能力只增加了35%。

工业生产设备的增加也远远落后于德国军火生产日益增长的需要。以机床为例,从1940年到1944年,年产量逐年下降,拥有量的增长也十分缓慢:

而从下表我们可以更直观地看出,德国的火炮、坦克和飞机产量快速增长,但是制造它们所需的钢的产量却增长缓慢,坦克、飞机运行所需的合成汽油的增长也十分迟缓。同时,德国工业部门的劳动力也逐年下降,这就必然会导致劳动人民的负担越来越重。同时,工业部门中的外国人和战俘越来越多,这些人受到了纳粹当局的惨无人道地迫害,并不得不为自己的敌人进行奴隶劳动,这就必然导致经济发展质量的严重下降。

从以上事实我们可以看出,在全面战争时期,德国的军事实力并没有实质性的增长,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倒退了。

在这一时期,德国的军火生产也越来越落后于反希特勒同盟国:

以坦克为例,在1944年光苏联一国的产量就超过德国许多:

再以飞机为例,从1940年起,德国的飞机生产就落后于反希特勒同盟的任何一个国家(除1944年超过英国以外),特别是美国:

德国既然要疯狂地扩张军事工业,就必然要大幅度压缩人民的消费。首先,与军事关系不大的工业生产部门的劳动力有所缩减,而与军事生产密切相关的工业和行政部门人数却扩张了。在1941年5月到1944年5月期间,各部门就业人数缩减如下:手工业缩减了76万人,即20%;商业、银行、保险系统——55万人,即16%;管理人员及勤杂人员——35万人,即14%;妇女勤杂人员——13万人,即9%。相反地,其他部门的就业人数却有所增加,例如:农业增加了49万人,即5%;工业——64万人,即6%;运输业——16万人,即7%;部队行政机关—62万人,即73%。

在消费品工业部门劳动的工人数量越来越少:1942年1月为266万人,1943年1月为255万人,1943年9月为251万人。由于军火生产部门从消费品生产部门调走了大量的熟练工人,消费品工业部门不得不将未受训练的妇女、外国人及战俘拉来填补空缺;同时,消费品工业部门由于原料分配大大减少,不得不限制生产。战时德国消费品生产指数如下:

其中重要消费品的生产情况如下:

消费品的质量也严重下降。例如1938年所加工的110万吨纺织原料中,只有1.2万吨棉纱,1943年所加工的93万吨中,却有20.2万吨棉纱;在皮革消费中,在1938—39年度只有15%使用了各种不同的代用品,1943—1944年则上升到了37%;1943—44年度所生产的各种鞋中,又37%是所谓轻便鞋,这种鞋的平均使用期限仅为4个月,而每双皮鞋的平均使用期限却有36个月。

在军事工业极度膨胀的同时,农业和畜牧业也萎缩了。1943年,德国的谷物(黑麦、小麦、大麦、燕麦)产量倒退回了1934年的水平:

在畜牧业中,牛的拥有量从1940年的2350万头减少到1943年的2290万头。肉的总产量从1938—39年度的340万吨下降到1942—43年度的180万吨。

建筑业的萎缩也十分严重。1941年的建筑造价(在各期德国境内)仅为1938和1939年的1/2,到1944年,建筑规模只有战前水平的1/3。

1937年,德国本土重建和修缮了32万所住宅,1941年仅有8.6万所,1944年又下降到了3万所。1943年9月,在建筑业中就业的有将近100万工人,其中只有5%从事住宅建筑的修建:

由于消费工业、建筑工业和农业的不断萎缩,再加上纳粹当局越来越疯狂地搜刮德国人民,德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越来越低。战争期间消费者的消费水平的削减情况如下:

德国(1937年国界)的零售贸易额在1938—1943年只增长了不到1%,即从339亿马克增加到341亿马克,而官方公布的生活费指数却在同一时期增加了10%。

在1943年,每1000个德国居民中只能分到0—31件各类衣物:

1944年的消费品大约比1938年减少14%。每一居民摊到的商品供应量缩减了将近1/3。如果扣除该年所有消费品中1/3被军队占用的部分(1939年为17%),那么居民所得到的只相当于战前消费水平的50—60%,几乎比1932年年中经济危机的最高峰还要少10%。由于空袭损失日益严重,对商品的需求越来越大。到1943年底,约有6%的住宅面积遭到破坏或严重损坏。从1943年起,纺织品仅限于供应遭受轰炸的居民,但仍然远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1943年7—8月汉堡遭受猛烈轰炸后,平均每月对消费品的需要量增加到20万单位(每个单位等于两个人的全部服装)。1943年底,需要量达到每月30万单位,而纺织品的生产大约只相当于“最低限度的军事需要”的1/3。

由于食品工业的萎缩,德国人民营养状况愈加恶化。在战前平均每人每天可得到的热量大约为3000卡路里,1941—42年度的配额为2500,1943—44年度为2200,1945年1月为1700卡路里。德国人民的健康状况也越来越差,1943年的传染病患者比经济危机的最高峰时期还要有所增加:

与此同时,包括纳粹头头们在内的德国垄断资本家们却大发横财。例如,例如“法本工业托拉斯”的利润1939年为3.63亿马克,1943年竟高达8.22亿万马克。同一时期,曼内斯曼康采恩的利润从1130万马克增至8360万马克。德国资产阶级从国家战时订货中至少获利700—800亿马克,而七家最大垄断组织(法本公司、钢托拉斯、戈林康采恩、西门子托拉斯、克虏伯康采恩、弗利克康采恩、德意志银行)在法西斯统治的12年中,共得到不下200亿马克的利润。

在财政方面,为了征集庞大的战费,纳粹当局采取了以下几种办法:

(一)大规模征税

从1939—40年度到1944—45年度(即从1939年4月1日到1945年3月31日),德国的税收收入共达2095亿马克。若扣除对地方预算的补助,则税收收入净额为1827亿马克。而在同期,德国的国家支出却高达6870亿马克!税收收入净额仅为国家支出的26%。战争期间,税收在弥补国家支出中的比重由45.4%一路下跌到了16.2%,这就表明,随着战争的进行,德国的税收越来越无法弥补德国国家财政的亏空了。

但是,税收占国家支出比例的逐年下降并不意味着德国人民的负担减轻了。实际上,股份公司的纳税从1941年起才略有增加,财产税几乎没有变动。在1941年以前,对利润一般是不课税的,后来也只是在利润超过1938年水平的150%时才课税,直到1943年3月起利润超过120%时才征税15%。德国的垄断资本在战争时期付出超额利润所得税仅为10.43亿马克,而在同一时期从工人和职员的工资中征收的税款却有214.79亿马克!这个数额约占直接税的20%。同时,间接税的全部重负也都落到了劳动群众的肩上,间接税在战时按其增加速度来说只略逊于直接税。

(二)提高国债发行额和纸币发行量

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资本主义国家的战费有50—70%是靠推销国内公债的方式去弥补的。对金融寡头们来说,购买公债是十分有利的一种货币资本的投资方式。通过公债,可以取得由国家保证的高额利息,而这种利息无疑是用预算资金即千百万纳税人的血汗钱来支付的。此外,资本主义国家在推销公债时还会付出优厚的“手续费”。而公债本金则在将来要偿还。国家靠公债征集的资金,通过按高昂垄断价格计算的军事订货货款的偿付,又返回到资本家手中。对资本家们来说,公债是一种有利可图的投资,而对于劳动人民来说,却意味着直接税和间接税负担的进一步加重。

就德国在二战时期的战争预算来看,从1939—40年度到1944—45年度,赤字高达2708亿马克。由于税收无法弥补巨额的财政支出,同时德国的垄断资产阶级又不愿意限制自身的经济利益,纳粹当局遂大规模发行国家公债。1933年2月希特勒上台伊始,德国的国债仅为115亿马克,1939年9月,德国的内债已增加到了371亿马克,而到了1945年3月31日,竟膨胀到了3761亿马克!此外,纳粹政府还欠保险公司数额巨大的战时保险方面的政府保证金,还有一些军火合同没有付款,以上两项债务合计在战争结束时达4000—5000亿马克!战争期间,德国的国债膨胀到了战前的12.35倍,其中内债中的长期债务增加了6倍,短期债务则增加了35倍,这充分说明了法西斯德国财政体系的虚弱。

国家债务的急剧膨胀,造成了德国货币的急剧贬值。在战争结束前夕,国家马克的价值已减至5分尼,只有战前的1/20。

同时,纳粹当局还大量发行纸币。1939年9月1日,德国流通中的纸币量为109亿马克,1944年底增加到了500亿马克,增加了约4倍,且膨胀数额一年比一年大:

而在战争第6年的前4个月中,又增加了115亿马克,比战时最初三年增加的还要多。在德国投降当日,流通中的货币更是达到了675亿马克。纸币发行局的存款账目也从1938年的550亿马克攀升到1944年底的2370亿马克。

与此同时,纳粹当局发行的期票和国库券也从90亿马克增加到550亿马克,即增加了5倍。

通货膨胀由于德国占领区的日益缩小而愈益加剧,同时整个经济开始陷于瘫痪状态,这就造成了借贷资本的增长。它特别表现在银行存款的增加:1942—1943年银行存款的增加速度不超过1939—1940年的15—20%,而1944年银行存款的增长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德国各大银行中存款增加的速度几乎比战争头几年高30%,但如考虑到不断增长的投资水平,就甚至高一倍。

在国家公债和纸币发行额极速膨胀的同时,德国的国民收入和国民财富的状况却恶化了。战争期间,国民收入的增长速度相比战前急剧下降,1933—1939年德国的国民收入增长了92.7%,而1940—1944年仅增长了29.7%:

国民财富也大量减少:在战前,德国国民财富约为4750—5500亿马克,而在战争结束后仅有约2750—3750亿马克。实物资本也从1938年的4150亿马克下降到1945年的1900亿马克。

(三)对外掠夺

战争期间,德国的财政之所以还能维持下去而不至于彻底崩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了对各占领国以及同盟国、“中立”国的掠夺。德国对被占领国家的资金掠夺包括两种方式:占领费和外汇清算债务。在占领费方面,仅1940年下半年到1944年9月10日,德国就征收了840亿马克的占领费:

在所有的占领费仲,法国被征收的最多。从入侵法国到1944年8月中旬,德国从法国一共征收了340亿马克的占领费,每一个法国人平均每年负担军费830马克,而每一德国人仅为332马克,比法国人低3/5。

另外,在同一时期,德国所欠的清算债务(不包括占领区马克发行数和丹麦供养德军的支出)共有400亿马克。以上两项合计共有1240亿马克。

当然,上述统计还是十分不完整的。据德国学者格茨·阿利估计,从欧战爆发截至1944年8月31日,纳粹德国对占领国征收的占领费和清算债务共有1316.3亿马克(【德】格茨·阿利:《希特勒的民族帝国——劫掠、种族战争和纳粹主义》,第262—263页):

再加上通过掠夺获取的、被帝国财政部长作为公共管理收入入账的约245亿马克以及通过强迫劳动掠取的120亿马克,则德国在战争时期对外掠夺的资金至少有1680亿马克,几乎相当于1938年帝国收入的10倍。

而在德国国内,纳粹当局扣除来自强迫劳动的工资税后的税收收入共有705亿马克,扣除掠夺外国部分后的公共管理收入共有135亿马克,则来自德国本国的战争收入共有840亿马克。

格茨·阿利由此得出结论,二战时期德国至少2/3的收入是从外国或外种族那里获得的,而来自本国的至多只有1/3。

纳粹德国采取了以上措施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金的短缺,然而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这些都是杀死德国人民和被占领国人民(特别是后者)的强盗措施,最终只会加速纳粹政权的灭亡。

不光是掠夺资金,德国同样还掠夺了大量的实物物资。以法国为例,在纽伦堡大审判时,揭露了纳粹德国在法国征敛的范围。其中,工业原料方面如下:

征集的原料对法国产量的百分比为:燃煤,29%;电力,22%;石油和汽车燃料,80%;铁矿砂,74%;钢材(粗钢和半成品),51%;铜,75%;铅,43%;锌,38%;锡,67%;镍,64%;汞,50%;铂,76%;铁矾土,40%;铝,75%;镁,100%;碳酸硫,80%;工业用肥皂,67%;菜油,40%;碳溶胶,100%;橡胶,38%;纸张和硬纸板,16%;羊毛,59%;棉花,53%;亚麻,65%;皮革,67%;水泥,55%;石灰,20%;丙酮,21%。

转引自《希特勒的欧洲》,第312—313页

征集的工矿业产品方面的具体情形如下:

汽车器材,70%;电气和无线电器材,45%;工业精密零件,100%;重型铸件,100%;铸造厂,46%;化学工业,34%;橡胶工业,60%;油漆和清漆,60%;香料,33%;羊毛工业,28%;棉织品,15%;麻棉混织品,12%;工业用皮革,20%;建筑和公用事业,75%;木器和家具,50%;石灰和水泥,68%;海军器材,79%;航空器材,90%。

同上,第323页

再以苏联为例,从1943年到1944年3月31日,所谓“东方中央贸易公司”就掠夺了:

当然,这还仅仅是法西斯德国掠夺的一小部分,六年间纳粹德国在国外掠夺的财务简直罄竹难书!

全面崩溃(1944—1945)

从1943年起,德军在前线特别是东线开始节节败退。东线苏联红军在1943年夏秋季胜利进行的各次进攻战役中,重创敌军,共粉碎敌军118个师。根据德军总参谋部的资料,从1943年6月1日至12月底,仅法西斯德国陆军就损失141.3万人,但只补充了101.9万人左右。苏军解放了第聂伯河左岸乌克兰地区和北高加索,并开始解放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地区和白俄罗斯东部。在此期间,苏军向西推进了300—600公里,把千百万苏联人民从法西斯奴役下解放出来。与此同时,英美盟军在意大利继续胜利推进。

1944年上半年,德国占领区进一步缩小。这一时期,苏军在列宁格勒和诺夫哥罗德附近、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以及克里木实施了三次大规模的进攻战役。苏军部队粉碎了侵略者的顽抗,在西北战略方向推进了220—280公里,在西南战略方向推进了250—450公里,解放了32万平方公里的苏联领土,包括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全境、白俄罗斯的大部分、整个列宁格勒州和加里宁州的许多区等。至此,苏军已收复了3/4的沦陷区。苏军部队已进抵苏波和苏捷边界,进入罗马尼亚境内,把作战行动推到苏联国境之外。德军和仆从军在东线被被击溃172个师又7个旅,其中30个师又6个旅全部被歼,其余的师丧失其战斗编成的50—75%。从1943年11月20日到1944年6月,德军彻底损失了150万人,其中东线占80%。德军最高统帅部战争日志承认,在这一时期,为满足东线的防御,其他所有战区的兵力已被抽调一空。结果,德军未能完成原定西线防御工事的构筑,也未能配齐炮兵和坦克。

与此同时,盟军在意大利也发起了强大进攻,并于1944年6月初攻占罗马。盟军前进了120公里,击溃了敌军9个师。

1944年6月6日,英美盟军在法国北部的诺曼底登陆,第二战场开辟了。随后,美法军队在法国南部登陆,至9月中旬,盟军已在法国境内形成完整的战线。与此同时,法国巴黎举行了武装起义,8月25日,巴黎光复。9月底,法国已大部分获得解放。盟军继续解放了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但是,盟军向德国本土推进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1944年12月16日,德军在阿登地区发动反攻,将盟军阻挡了6周之久,但德军最后被迫退回出发地。从1944年6月1日到12月31日,西线德军共死亡5.7万人,负伤18.8万人,失踪38.9万人,合计63.4万人。

与此同时,苏军在东线也发起了更为强大的进攻。在1944年6月23日至8月29日的“巴格拉季昂”行动中,苏军全歼了德军17个师又3个旅,并重创了其余50个师,使其损失过半。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在接收了大量增援的情况下仍然由88.8万人锐减到44.5万人。苏军在宽度1100多公里的正面上向西推进了550—600公里,解放了白俄罗斯全境,并将进攻发展到波兰境内。与此同时,6月10日—8月9日,苏军在卡累利阿地峡和南卡累利阿对芬兰军队发起猛烈进攻,迫使其退出战争。接着,苏军在7—8月先后发动了利沃夫—桑多梅日战役和雅西—基什尼奥夫战役,击败了德军北乌克兰集团军群和南乌克兰集团军群,推进到波兰东南部,并解放了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随后,又于9—11月解放了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大部并冲进了东普鲁士,同时把法西斯德军赶出了苏联北极圈地区并解放了挪威北部。随后,又解放了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和匈牙利的部分领土。

1945年1—4月,苏军先后解放波兰、东普鲁士、东波美拉尼亚、西里西亚、匈牙利、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大部分)和南斯拉夫,并于5月初最终攻克了柏林和布拉格。在西线,英美盟军也先后前出到了莱茵河、鲁尔区,并最终在易北河与苏军会师。

在这一时期,德军不但丢失了东西部所侵占的领土,也丢失了本土重要的经济区,全国经济极为混乱。从1944年5月到1945年1月,德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失去了15%。来自“中立”国的收入也大大减少:土耳其中止了铬矿石和其他战略原料的供应;西班牙由于与德国的联系被切断;同瑞典统治集团的关系也恶化了。与此同时,英美空军对德国本土的空中打击也大大增强了。在1944年春季之前,虽然也进行过多次轰炸,但是德国工业的损失并不大,主要原材料产量的下降波动在1.2—6.4%之间,且很容易恢复。同时,德国的军火生产仍节节攀升。从1944年夏季开始,英美空军对德国的液体燃料、氮等工业部门以及运输网实施了重点打击。

由于以上原因,从1944年下半年开始,德国的经济实力开始急剧下降。煤产量(包括被占领的国家)1944年6月为2630万吨,1945年1月下降到1180万吨,2月份下降到700万吨,3月中旬煤的日产量只有4万吨,即一年前日产量的8%。煤基本上只供应交通部门和生产合成汽油的工厂使用。发电站、煤气厂、军事工业和食品工业用煤只能靠减少供应交通用煤来维持。法西斯德军从上西里西亚撤退之后,煤炭工业的危机变得更为严重,上西里西亚在1944年11月提供的煤占全国煤产量的一半。1945年3月底,苏军攻占里布尼茨区(上西里西亚剩余部分)时,德国的煤日产量下降到1944年初的4%。德国虽然拥有充足的褐煤储藏量,但是由于莱茵河左岸褐煤矿区的丢失而使产量大为减少。1945年2月中旬,德国丧失了18%以上的褐煤生产能力。1944年10月褐煤的日装车量为2万车皮,而在1945年3月底下降到9000—13000车皮。

由于煤炭供应困难,德国的发电能力大受影响。1945年1至2月和1944年底相比,发电站生产能力得不到充分利用的情况明显增长。为了克服动力危机,减少了对日常生活和小企业的供电量,还实行对一些大型工业用户轮流供电的办法。但是采取这些措施仍无法克服困难,只不过把一些工业部门的困难转嫁到另一些工业部门。许多发电站由于苏军向德国纵深推进而中断发电。在奥地利,电力供应也发生了很大的困难。1945年3月,德国整个发电系统完全被分割。

全国煤气工业的破坏同样十分严重。1945年2至3月,鲁尔和萨尔煤气管道的供应量减少了三分之一。在德国中部,煤气供应减少五分之二。造成供应量减少的原因是:煤炭供应严重不足和煤气管道被空袭炸断。煤、电力和煤气工业的崩溃,不仅对军火生产,同时,对主要原料的生产,对加工工业、建筑工业和机器制造业都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

德国液体燃料的危机也十分尖锐。德国曾经依靠本国开采的石油、本国生产的合成燃料以及从国外运来的液体燃料,来维持供应。后来失去了罗马尼亚油田,液体燃料的危机就大大加剧。美、英空军对生产液体燃料的主要工厂企业的轰炸,使德国从1944年5月到1945年2月所得到的液体燃料减少280万吨。1945年4月中旬,苏军攻入匈牙利西部和奥地利之后,德国从那里获取液体燃料已完全中断。

1945年航空汽油的生产状况是:1月份1.1万吨,2月份1000吨,3月份完全停产。在三个月中,普通汽油的总产量为13.9万吨,柴油18万吨。1945年1—3月德国液体燃料的总产量只有33.1万吨,而去年同期产量为117.3万吨。由于缺乏汽油,迫使德国法西斯领导集团制定了建造地下工厂的计划。计划建造7个大型工厂以及更多的小型工厂,它们每个月应能生产30万吨液体燃料。但是到3月份,只有少数几个工厂投入生产,每个月总共只能生产5.2万吨液体燃料。4月份航空汽油的储存量为1.1万吨(每月需要量为19.5万吨)。结果,法西斯德军指挥部只好减少飞机的出动次数。

能源危机给交通运输、军工生产和国民经济的一切重要部门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军工生产的能力降低了,而战场上武器装备的损失却增加了。从1944年6月1日到1945年3月1日,德军丧失了350万支步枪。德国军事工业虽然继续大量生产某些武器和弹药(1945年第一季度生产自动步枪12.51万支,冲锋枪8.76万支),但仍然无法弥补损失。2月份,库存武器基本上用完。因此,空军和海军已无力用自己的武器储备来装备新编的空降兵部队和海军陆战队。重武器尤其缺乏,因此,德国武装力量指挥部要求部队更有效、更广泛地使用轻武器。

1944年12月,德国工业部门生产了3.15万挺机枪,2760门野战炮和3950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1945年2月,机枪仅生产了25404挺,野战炮——1040门,迫击炮——2235门。1945年1月生产了684辆坦克和1025门强击炮,2月份只生产510辆坦克和697门强击炮,坦克的产量降低了25%,强击炮产量减少了1/3。再往后,坦克和强击炮的生产速度下降得更为迅速。1944年第四季度每天运往前线的弹药为48车皮,1945年2月每天只有8—9节。

由于战事转移到德国本土,加上铁路和水路交通的重要枢纽不断遭到空袭,整个德国交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机车车辆数量直线下降,日发车数不断减少。1944年7月份的发车数为13.6万节车皮,1945年1月下降到7万节,而3月份只有1.5万节,只有1944年7月的约1/10。这给军事运输和其他重要货物的运输造成很大的困难。

从1944年5月到1945年1月,德国各区工业产值的缩减情况如下:

消费品及其方面也大大恶化了。在1945年初,铁制暖炉和平底锅的生产只有1944年春季的1/3,餐叉和刀子——1/4,各类靴鞋——1/2,床和衣柜——1/4。1944年5月—1945年1月,食品工业总产值减少14%,其他消费品生产部门总产值减少40%;从1944年年中到1945年2月,短期使用的消费品实物产量的总指数几乎减少了2/3,而这些产品大部分都是供给军队及其有关部门的。德国居民在1945年所分到的消费品比战前减少了85—90%。一个德国普通消费者所得到的热量在战前平均每天为3000卡路里,到1943年年中就下降到了2000卡路里,到最后阶段只有1412卡路里。况且,由于运输困难,就连这个标准也不是各地都能得到充分保证。在战争结束时,只有600万人能够分配到数量绝对不够用的消费品。

经济上的崩溃必然导致军事上的最后失败。1945年5月1日,苏联红军终于将红旗插上了德国国会大厦。5月8日,法西斯德国正式向反法西斯同盟国签字投降。

结语

希特勒对外发动侵略战争,说是为德国人民争取什么“生存空间”。然而,这场战争实际上给德国人民带来的是一场浩劫,留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德国。

首先是人口的大量损失。在战争期间,法西斯德军共有5318531人死亡(包括战时及战后在战俘营中的死亡人数):

另外,在战争期间,共有43万德国平民死于轰炸,122.36万平民死于其他敌对行动(驱逐等),另有德籍侨民102万人死于1944—1946年的驱逐;另外,在奥地利境内,有2.43万名平民死于战火,65459名犹太人被杀害,3.53万人在抵抗运动中牺牲或死于集中营。以上总计共有811.7万余名德国人因战争而死亡,约占战前德国人口(7990万)的10%。据联邦德国学者估计,德国人口在战争期间减少了650万人以上,绝大多数是宝贵的壮年人。

德国在物质方面的损失也十分惊人。德国农业和工业建筑物价值损失几乎达到25%,农业动产和住房建筑物损失50%,私人实物财产损失超过60%以上,其他非建筑物工业财产损失75%。德国大城市有2/3的住宅在战争中被炸毁,其中仅柏林市就有3/4的住宅倒塌,成了一座“死亡的城市”。据计算,如果柏林每天开出10列有50辆车皮的列车来运输瓦砾,要16年才能运完。科隆66%的住宅被摧毁,只剩下大教堂仍然矗立着,如此严重的损失使市政厅一度考虑放弃科隆的废墟,在北边莱茵河畔新建一座城市。杜塞尔多夫93%的住宅不能居住,法兰克福的18万套住宅中有8万套被毁。到1945年,10万人以上的德国城市住宅建筑破坏状况为:柏林:毁坏30%,损坏45%,完整25%;英占区相应为33%,46%和21%;美占区为33%,48%和19%;法占区为44%,45%和11%;苏占区为23%,38%和39%。

德国的工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工业的劳动生产率只有战前的40—50%。在美占区的1.2万个工厂中,只有10%能进行有限的生产,英占区钢铁厂的产量只达到总生产能力的5%。1946年,美、英占区的整个工业产量与1936年相比,仅为其月平均水平的33%,1947年达38%,1948年上半年为47%。而在东部苏占区,整个工业的45%被破坏。整个德国1946年工业生产只是战前1936年的33%。农业肥料缺乏,生产下降,收成只有战前的2/3或3/4。生活必需品奇缺,货币贬值,黑市买卖猖獗。其中英占区的黑市价格为:黄油240—250马克1磅,猪油200马克,肉60—80马克,白糖70—90马克,面粉30马克,面包25马克3磅,熏鲜鱼5马克1条。而在当时,一个德国熟练工人的每月工资仅有230马克。不少德国人死于饥饿,汉堡有1万人因饥饿引起浮肿病,儿童因营养不良死亡率不断增加。德国人民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百病丛生,1947年夏,英、美占领区有4万名开放性结核病人没有医院床位。因医疗条件缺乏,死亡率不断上升,1947年第一季度每1000人中就有28.5人死亡,而纽约在整个1946年每1000人中仅死亡10.1人。

德国的交通枢纽也严重瘫痪。在英国和美国占领区内,有2341座铁路桥梁被摧毁,占原有桥梁总数的70%。英占区的1.3万公里铁路只剩下互不连接的1000公里可以行车。铁路货车车厢达不到战前水平的一半,只有约50%的火车头可供使用。铁路运输因此几乎完全瘫痪。在水运方面,英占区和美占区的958座主要河道桥梁中有740座被毁坏,横跨莱茵河、威悉河和美茵河的所有铁路桥梁都被摧毁,导致这三条举足轻重的内河航道完全关闭。横跨莱茵河的所有桥梁都被摧毁,约1700艘船只沉没进一步堵塞了河道,导致全程不能通航。德国靠近北海的港口,如不来梅、威廉港等,也充塞着沉没的船只无法使用。汽车运输方面,不仅道路损毁严重,而且大部分卡车在战时都被用于服务德军,剩下的则在战后被占领军没收了。

在战争期间,德国共支出了6770亿马克(按当年价格计算),其中仅军费一项就达6220亿马克之巨!军费数额超过了同一时期德国本土(1937年疆界)国民收入的15%。

据联邦德国学者的不完全估计,1939—1944年德国工业以1200亿马克(按1939年价格计算)的各种物资供给军队使用,大约相当于2000万所住宅的价值。也就是说,这些资金可以给每个德国家庭购买一所崭新的住宅。

公债也从1932年底的150亿马克一路攀升到了1945年4月的3900亿马克,几乎超过战前德国国民收入4倍和1946年国民收人8倍。反映“货币过剩”的现有流动资产的总数,在1945年比1938年多4倍。结果导致了货币贬值;首先是中层阶级和靠固定工资收入的人、靠利息过活的人和领抚恤金者在物质方面受到了损失;财产的分配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伴随而来的是社会矛盾大大尖锐化。

而造成这一系列恶果的根本原因,就是由于德国走上了法西斯这一错误的道路。历史的实践表明,法西斯主义就是战争。希特勒分子既然要准备战争,就必然要大力扩张军事经济而压缩民用经济,必然要在军事方面投入大量资金。而当民用工业被压缩到达到极限且国家因扩张军备而债台高筑时,为了维持其反动统治,就只剩下发动战争掠夺别国财富以对外转移危机一途。而德国的经济体量就决定了德国根本就无法进行长期战争,因此,德国因发动侵苏战争而陷入长期消耗的泥潭之后就不可避免的走向下坡路,直到最后崩溃。

主要参考资料

1、【苏】格列奇科等主编:《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第3—10卷

2、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第2—4卷

3、【西德】德国经济研究所:《1939—1945年德国的战时工业》

4、【英】艾伯特·西顿:《苏德战争》

5、【美】史蒂芬·弗里茨:《东线战事》

6、【英】阿诺德·托因比等:《希特勒的欧洲》

7、【西德】卡尔·哈达赫:《二十世纪德国经济史》

8、【德】格茨·阿利:《希特勒的民族帝国——劫掠、种族战争和纳粹主义》

9、樊亢、宋则行主编:《外国经济史(近代现代)》第3册

10、【苏】阿列克谢夫:《资本主义国家战争财政》

11、【法】亨利·米歇尔:《第二次世界大战》下册

12、吴友法等:《德国通史》第6卷

13、吴友法:《德国现当代史》

14、吴友法等:《当代德国——命运多舛的世界新秀》

15、【苏】普拉托诺夫等:《第二次世界大战——1939—1945战史概要》

16、【西德】埃尔德曼:《德意志史》第4卷下册

17、【苏】范茵盖尔:《德国垄断资本发展史纲》

18、【美】保罗·肯尼迪:《大国的兴衰——1500—2000年的经济变迁与军事冲突》

19、【东德】阿柏特·诺尔登:《德国历史的教训——关于财政资本与容克地主的政治作用》

20、【英】富勒:《第二次世界大战(战略与战术)》

21、【法】马塞尔·博多等:《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百科全书》

22、王波等主编:《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军事经济后勤史》

23、张海麟等:《第二次世界大战经验与教训》

24、【德】阿尔贝特·施佩尔:《第三帝国内幕》

25、朱世巍:《东线——巴巴罗萨与十八天国境交战》

26、【苏】伊万诺夫:《战争初期》

27、刘文英主编:《世界军事后勤史资料选编(现代部分)》中二

28、【苏】格列奇科等主编:《苏联军事百科全书(军事历史)》下册

29、【苏】季莫霍维奇:《战争上空》

30、【西德】安·希尔格鲁贝尔、格·许梅尔兴:《第二次世界大战大事记(1939—1945)》

31、【西德】汉斯—阿道夫·雅各布森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决定性战役(德国观点)》

32、【德】维尔纳·克赖佩等:《纳粹将领的自述——命运攸关的决定》

33、刘庭华:《中国抗日战争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统计》

34、【西德】米尔沃德:《战争、经济与社会》

35、【以色列】马丁·万·克列威尔德:《战争与后勤》

36、【德】冯·梅林津:《坦克战》

关键词:

上一篇:宏基官网系统(宏基官网驱动)
下一篇:最后一页